天火明命

“Endless forlornness has made me numb.”

瑞金/人可以拥抱太阳吗


  

    

  自梦魇中醒来,格瑞流着冷汗,他看向窗外夜幕,暗沉沉的什么也逃不掉。房檐上的乌鸦叫了三声,他在那个夜里放弃了睡眠。

  坐着等待天亮,即使不清楚还需要多久,又或者现在是什么时刻。格瑞想起父母最后一面的祝福,此后和前生划上了无法跨越的裂痕,他抱着祝福站在那边,其余的所有都向他挥手,做出道别。

  或许他也叫喊过吧、悲惨的,但现在只能发出低哑的声音。格瑞听见了突然作响的雷声,紧接着是数了九秒才出现的闪电,他下床关上窗户,又习惯地走到房门那解开门锁。

  半分钟后一颗脑袋探了进来,金抱着他的枕头喊格瑞,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。被喊到的人没有说话,金知道他是答应了。格瑞就是这样,没有明确反对的事情就是默认同意,这是金同他相处多年后得出的结论。

  他麻利地溜上格瑞的床,嘴硬说自己再长大一岁,再长大一岁就不会怕了。被窝的另一边传来温暖,格瑞听着金讲话,发小说着说着就笑起来,带着床跟着震动几分,最后又归于寂静。

  

  格瑞是在深夜和大火的映照下,仓皇逃走的。父母亲只对他说活下去,可怎么活下去他一概不知,他只知道,如果现在不继续向前,或许他也会变成一具尸骸。

  在凌晨时分,眼前有着化不开的浓雾,格瑞倒在了登格鲁镇的入口,被樵夫大叔发现捡回了家。樵夫本来想去砍柴,不得不先改道敲了秋家木门,他拜托着邻居说能帮忙照顾下这个孩子吗,带着秋走进了自家卧室。

  金在姐姐后面探头探脑,秋说没问题你就放心吧。她伸手摸了下格瑞的额头,在发烧,于是她支使着金去村头的药材铺拿草药,自己则是去打了盆水更换毛巾贴在格瑞的额头上。

  等樵夫回来就秋也起身准备离开,金拉着她的手说我可以之后来找他玩吗。秋想了想后蹲下身拉拉金的脸,她说当然可以哦金,不过先要等他醒过来吧。

  你要快点好起来,金在心里默默祈愿。

  

  格瑞醒过来的早上,天气很晴朗,他睁开眼,一眼望见床边金发的男孩对着他笑、露出八颗牙齿,明蓝色的眼里映着自己的模样。他说,你醒啦!

  还没有反应过来,思绪也僵硬着,格瑞顺着男孩的动作扭头。他兴奋地叫来另一人,喊着姐姐!他醒了!一会儿有着同样金色蓝眼的女人和一名男人从门那走进。

  醒过来就好,女人笑着说。男人倒是哈哈大笑起来,他捏着少年的脸说这下你不担心了吧。男孩嘟嚷着好疼,一连几个好字。

  女人问你叫什么名字。格瑞终于反应过来,他戒备地看着眼前的人,抿着嘴不欲开口。男孩却突然插嘴说我叫金,这是我姐姐秋,这是山姆大叔,你呢!

  许久,格瑞小声地开口,他说我叫格瑞。金一把握住他的手,男孩笑着、在日光映射下熠熠生辉,他喊着那格瑞我们一起去玩吧!

  不等格瑞答应,秋先敲了他的后脑,她告诉金对方还没有完全康复。山姆大叔也笑嘻嘻地调侃金只记得玩了吗?

  说笑着,山姆大叔看了眼家里的木钟,他敲了下脑袋说自己还要工作,秋也牵起金的手说我们也要走了,金同格瑞挥挥手后离开房间。格瑞也在吃了顿早餐后继续陷入睡眠,闭上眼的时候,外面清脆的鸟啼混杂着人们的脚步、吆喝声,山姆大叔打开木门的声音,吵吵嚷嚷的金在窗外传来和姐姐去集市的聊天,传进了格瑞耳里。

  刚刚还充满着人气的房间安静下来,尘埃慢悠悠的在光线里起伏。格瑞裹紧棉被,思考自己说出名字的行为会不会引来祸事,胡思乱想间却入了梦境。

  

  生活很平静,病好后格瑞跟着山姆大叔去森林里狩猎,或是帮隔壁秋姐带些零碎的杂物。除了身边冒出的小跟屁虫,一切都很安静。

  金总喜欢跟着他身后,即使格瑞不搭理他、不同他玩、拒绝他的邀请。金还是不气馁的一次次缠着他,山姆大叔也揉了金的头说看起来格瑞没有和你玩的想法,为什么不和村里的其他人一起玩呢。金躲开他的手没有说话,明蓝色的眼睛看着走在前面的人,他说我也不知道。

  即使不知道也总是缠着对方,或许他只是希望不再看到格瑞眉头紧皱的模样;或许是那次在祭典上,他看着大家都露出灿烂的笑容,格瑞却转身离去的瞬间。身体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。

  村里面的小孩子嘲笑他,说格瑞这种人你还死缠着他,每天板着个脸臭屁模样,还以为有多了不起。金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说,因为格瑞已经在帮大人分担家事了,而这群人还是只会捣乱胡闹。

  金看着他们,大声喊着我姐姐说,不如别人才会使劲说别人坏话,你们都是比不上格瑞只能在这里说他坏话。毫无疑问领头的孩子涨红了脸,他说着你这家伙作势要打他。

  突然出现的格瑞隔开了两边。金看见他又继续缠着对方,说姐姐问他要不要去自己家吃午餐。新装好的石板路传出哒哒的声响,金在上面一蹦一跳。格瑞抿抿嘴,最后还是小声说没有必要同他们吵。

  他只是个落难的异乡人,或许还会带来灾难。没有必要对他那么好、那么亲近,也没有必要因为他争吵。

  金说有必要!男孩笑着看向格瑞,堇色的眼里倒映着对方的笑脸,金说格瑞可是我的朋友啊!

  什么时候答应和你做朋友、不要老是自说自话,思绪转了许多反驳的话,嘴上却什么也没有说。格瑞只是收回视线,然后继续向前走去。

  集市上吵吵嚷嚷,糖果和烙饼的香味在空气中飘荡,水果摊上的大叔叫卖着,铁匠铺击打的声音一阵阵传出。好像所有人都笑着的,格瑞摸了摸自己的嘴角。

  今天是个好天气呢。

  

  后来金摸清楚了和格瑞相处的规律,不说话就是默认,拒绝就会快速离开。他在格瑞的默认下同他参加了今年的祭典,拉住他的袖子一起去玩小活动。金笑着说今年有城镇里的烟花呢,在午夜时分,随着烟火徐徐上升再“嘭”地绽放在夜幕里。格瑞看向金,金也看着他,然后那明蓝色的眼睛又眯着笑起来,火光泯灭于飞灰粉末里。

  在人声鼎沸中,金的脸颊带着潮红,因为温度而流出的汗水,湿漉漉得发亮。他抓着格瑞的衣袖,凑到他的耳边,大声地喊着我很开心!然后又注视着格瑞,眼瞳因为灯火反射而透亮,映着他的模样。格瑞扭开头,却没有让金松手。

  或许是从那时候起,有颗太阳踏入了这个荒芜的、有着巨大裂缝的雾色世界吧。

  

  金已经睡着了,明明外面还雷声阵阵。他熟练的挤进格瑞怀里,抱着格瑞安心地打起小鼾。格瑞在浓稠的暗色里睁着眼,看着眼前的人,最后他轻轻的,把手虚搭在对方的肩膀上。

  

  人可以拥抱太阳吗。

  

  

  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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